http://mding.tyblog.com/index.shtml
时间记忆
<<  < 2011 - >  >>
1 2 3 4 5 6 7
8 9 10 11 12 13 14
15 16 17 18 19 20 21
22 23 24 25 26 27 28
29 30
最新评论
我的公告
我的相册
最新留言
我的好友
用户登陆
友情链接
博客信息



日志
“双枪老太婆”建国后的遭遇 | 2008-6-5 18:46:00

“双枪老太婆”建国后的遭遇

    陈联诗是小说《红岩》中“双枪老太婆”的原型。她的母系和父系都是明清时期出过翰林的大家族,但她自己却与当过放牛娃的革命青年廖玉璧自由恋爱结为夫妻。陈联诗在南京东南大学读书时参与了“五卅运动”,后因特务追捕回到家乡,参与了华蓥山区从1926年到1948年的三次武装斗争,其传奇的经历在华蓥山区和重庆地下党的同志们中间广为传扬。本文是陈联诗的外孙女林雪撰写的她在解放后的遭遇。


    重庆解放的第二天,陈联诗全家就在临江门的一家公寓里建立了脱险同志联络处,专门接待从渣滓洞白公馆大屠杀中逃出来的同志和牺牲烈士的家属。这个工作结束后,陈联诗被分配到重庆市妇联,做了生产部的副部长。

   对于陈联诗的工作安排,曾经有过很多传说,其实陈联诗去妇联的主要原因,是因为她在脱险同志联络处办的那个缝纫社。 

    陈联诗在脱险同志联络处期间为了解决烈属们的吃饭问题,办了一个缝纫社,缝纫社里大多是烈属,其中就有彭永梧烈士的原配妻子谭幺姐。

   陈联诗知道,这些烈属和自己一样,此时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。她借了五部缝纫机,加上谭幺姐和另外一个烈属凑来的两部,就组成了一个缝纫社。重庆的冬天阴雨连绵,她们就生产简易雨衣到大街上去卖,赚来的钱用来维持大家的生活。恰好此时,妇联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:为进军西藏和抗美援朝的部队生产大量的军用物资,于是这个缝纫社成了重庆市妇联生产部的主要生产企业。

    当时的妇联积聚着一大批来自解放区的年轻干部,陈联诗处处都让那些从解放区来的年轻同事们惊奇:她总是一只手上戴着表,另一只手腕上戴着一只碧色的玉镯,看起来像个女学者。可是一遇到她过去那些穿锦缎旗袍和长衫马褂、作揖打拱和高声嘻闹的朋友,她就变得豪爽起来。 

    陈联诗没把这些惊奇当回事,解放了,扬眉吐气的日子开始了,她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。现在她带领着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寡妇,风风火火干起来。 

    刚刚解放的重庆,诸多要事在同时进行:清匪、反霸、抓特务、取缔妓女、收容乞丐和游民、组织各种协会……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大动荡中大起大落。陈联诗的身边很快集聚了各种各样的求职者,其中一批“身份复杂”:多次救过陈联诗和她一家的雷清尘去了台湾,他的夫人杨敏言现在生活没有着落,自然要来找陈三姐;在陈联诗保留下的那些求职信里,甚至还有当年的军阀杨汉印的信件,当年游击队决定假意接受杨汉印的“招安”,以“借路”开上前线去与红军会合,陈联诗怎么也算是他杨汉印手下的陈营长,白白得了许多武器、装备和银圆,也算是“间接支持”了革命,“求你为我安排个把人去自食其力总还是办得到的吧”。

    当然没问题!此时的陈联诗不但有这个能力,而且也觉得理所当然。咱们***总不能连那些跑浑滩的袍哥都不如,连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也不懂。这些帮助过革命的女人,又没有什么罪恶,安排她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,自己养活自己,也是一种改造嘛。

    就像有些声讨金钱的人骨子里渴望金钱一样,有些反对权威的人骨子里也渴望权威。陈联诗在烈属和工人中间受尊敬的程度就已经让人不高兴了,她还这样不请示不汇报,自然会让人受不了。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来,要把自己经营的农场捐献给妇联。


农场风波
    很多年以前,陈联诗就想要办个农场了,于是她积极行动起来,参加了具体的策划。考虑到资金方面的困难,她动员了包括自己的保姆韩嫂在内的六个人,加上原先的旧股东,以投资的方式一共凑了旧币2000万元,相当于新币2000元。她还根据当时的政策,制定了“劳资两利,公私兼顾”的经营原则,保证让每一个投资人在保证“为公”的前提下,自己也能得到好处。事情在她的主持下积极地进行,其间经过了很多的周折,到1950年9月,具体计划已经引起了区政府和市建设局的积极回应,并被寄予了很大的希望。

    随着事情的一步步运作,眼看事情办得八九不离十了,陈联诗才兴致勃勃地将此事向妇联生产部提出,这立即引起了她的上司——生产部长的警惕。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部长在解放区经历过土改,现在坐镇重庆,并会在以后坐镇整个西南。生产部长劝说,陈大姐你要考虑自己的身份,如果农场做不好,不但会影响到你自己,还会影响到妇联,损失党的威信,何况这很有可能是地主在玩什么花招! 

    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。可是不久,重庆市委正式布置了农村的减租、退押和反恶霸斗争。一天,十几个农民兄弟拿着市里农民协会的介绍信找到了妇联,要找生产部的陈部长,说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地主在“减租退押”的时候声明自己的土地已经捐给妇联办农场了,他们来查看是不是地主在逃避运动,耍花招。陈联诗当场向农民弟兄们承认了这件事情。 


    事情闹大了,而且性质也起了变化:由“不注意自己的形象,可能影响党的威信”,一下子升级为“帮助地主逃避减租退押”。陈联诗的处境一下子就起了戏剧性的变化。在很短的时间里,妇联开了多次大大小小的会议,对陈联诗进行“批评帮助”,为了证明她的政策水平真的像领导同志所说的那样低,平时那些很敬重她的年轻同事们搜肠刮肚,“检举”出她的许多不合乎党性原则的举动。 

    可是猛烈的批判和陈联诗自己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在苏联接受过正宗“肃反”教育的组织部一把手生气了:这个人如此没有阶级立场,还对组织上的帮助抱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,一定要处分,应该劝退出党!谈下来的结果自然很简单:陈联诗坚决拒绝。市委组织部的一把手大发雷霆:劝你退党你还不同意?那就开除!5 o5 V; {1 Z/ c! v8 t/ N0 M0 A

遭到“劝退”

    事发不过一个月之后,在同志们的震惊中,这个处分决定拿到妇联全体党员参加的支部大会上通过。大会宣读了陈联诗的材料,然后要求就开除党籍问题进行表决,显然有不容置疑之势。陈联诗在大批判的浪潮中为自己辩解,人们打断了她的话,对她居然敢于为自己辩解而义愤填膺。


    一个年轻党员突然发言:我不同意。她叫赖松,也是一个地下党员。她说凭什么说陈联诗觉悟不高?人家是二十年代的老党员,和丈夫一起在川北斗争得那么壮烈,丈夫牺牲之后一直孤儿寡母闹革命,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一直坚持到解放,怎么会是觉悟不高?


    市委组织部派来的人冷冷地说:过去的事情不能说明现在。赖松站起来:你代表谁?你代表组织还是代表你个人?你说话负不负责任?来人沉默。

    形势陡转,妇联的党支部书记边涛也站出来说话了(她的丈夫就是后来的国务院副总理万里),她明确地向组织部的来人表示了自己的意见:你是代表组织,可是你也不了解情况。我是支部书记,很多情况连我都不了解,我觉得就凭这样的材料开除一个同志的党籍,很不慎重,我也不赞成。


. I但这一切反对都没有用,市委已经收到了妇联的“专案小组”整理出来的关于陈联诗的材料。这份材料既没有通过支部,也没有通过党组,由态度坚决的妇联主任直接递到了她的丈夫——市委书记手里。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后来说:“这份材料给人的感觉,陈联诗简直就像一个反ge命。”

    组织部副部长也是地下党中九死一生活过来的干部,他很熟悉陈联诗,可他不能为陈联诗说话。他拿着材料去和其他地下党的同志们商量,最后一咬牙说还是做做工作,让老大姐同意“劝退”吧,“劝退”毕竟比“开除”要强。

    这一天,是1952年6月16日。后来知道:如果她坚持不写这份“退党申请书”,她不但会在大会上被正式宣布开除党籍,永远不许重新入党,还会被“开除公职”,不予安排工作。于是,所有的功劳都没有了,所有的牺牲都一笔勾销,当她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理想实现之际,她被“自己人”变成了一个改造对象。

    事后有人感叹地说:陈联诗解放后要是不那么积极,她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。

恢复党籍

   陈联诗留下了42份要求重新入党的申请书底稿,有的平静,有的委婉,有的激愤,有的悲凉。她一直都在不停地写,毕竟她“同意退党”的前提条件,是党组织答应过她能够“重新入党”。

    也就在这个时期,事情起了戏剧性的变化:“三反五反”运动开始了。妇联生产部长不久也被逐出妇联,下到了基层工会。还有一位以激烈的姿态斗争过陈联诗的女人,在陈联诗走后的三个月也被开除了党籍,被送到民政局“改造”。她说陈大姐啊,我怎么知道她们整完了你,就来整我啊!陈联诗沉默,最后长叹一声说:等吧,事情总会弄清楚的。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十年。

    1960年初夏,陈联诗因患恶性淋巴癌住进医院,重庆市委专门下了指示,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陈大姐的生命。她的床前经常围绕着党政要人,他们安慰她,赞美她,只有当陈联诗拉着他们的手,要求解决自己的“组织问题”时,他们才支吾其词或者沉默:革命的过程中有很多问题是不好解决的,其中包括面子问题。

    后来,有一个人终于也来看她了,这个人就是原妇联生产部长。此时的陈联诗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生产部长轻轻的走到陈大姐的床前,拉住了她的手。这只手瘦骨嶙峋,手腕上还戴着那只碧色的玉镯,那是当年她的丈夫给她的定情物。

    生产部长突然就哭出了声来。那场斗争已经过去十年了,中国经历了许多的运动,她终于看清了运动的真相,尝到了被伤害的痛苦,早就开始后悔了。 

    陈联诗也在无声地流泪。此时的她在那些要求“重新入党”的申请书里表现出来的痛苦、激愤和悲凉全部平息下来,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和自己的女儿年龄差不多的“领导”,一生的苦难都流在了这些泪水里———从参加革命到迎接解放的25年里,陈联诗花了11 年的时间在找党,没想到找回来的党籍,最后却丢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。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她,也许自己的后半生会是另外一个样子? 

    陈联诗知道对于一个人最严厉的惩罚,就是让他的心灵得不到宽恕,永远在痛苦中煎熬。眼前的这个女人,只要给她一个怨恨的眼色,就会让她的灵魂永世不得安宁。可是陈联诗却默默地取下了手腕上那只碧色的玉镯,要将它戴到生产部长的手上。生产部长一直把那只玉镯包在一块精致的手帕里珍藏着,后来在“文革”抄家时被抄走了,一直没有下落。 

    1960年7月21日,陈联诗让人代她写下了最后一份“入党申请书”,即第 42份入党申请书。第二天,她在安静的蝉鸣中,乘鹤远去。1982年8月16日,《重庆日报》在头版头条的一篇重要文章中郑重宣布:为地下党老党员陈联诗同志平反,并恢复党籍。此时离她“退党”的时间,整整30年零两个月。

阅读全文 | 回复(0) | 引用通告 | 编辑 | By: ljm987
  • 标签:杂谈 
  • 发表评论:
    Design by tianya / Copyright 2006-2008 all right reserved
    天涯博客欢迎您!